向上提升的海風鼓勵並支持著方濟的精神,他感覺到心胸的開闊;即使有謠言傳說,他的弟兄們離棄了嚴格的貧窮夫人,他仍然會因預期再次看見弟兄們而喜樂。在他的旅程中,他仍會想到他的會規。方濟必須要記著,修會本身不是他個人的財產,也不是在放棄所有物質東西之後,卻佔有了修會的弟兄。這個誘惑是多麼可怕,然而也是一個那麼真實的誘惑!除此之外,這個謠言可能比實際情況來得更糟;無論如何,他離開義大利海岸還有一大段的距離,方濟自覺如同保祿一樣,自偉大的福傳使命和任務回來似的,要整頓一些他不在義國時所發生的誤解。
當船隻在波浪起伏的海浪中,不穩定地跳躍不已時,方濟領悟到了中斷的韻律,他讓自己在這碰撞不已的小船隻中輕鬆下來。這個海浪的襲擊,使他想起他在蘇丹王的營地時,他心靈中的碰擊。回顧他能面對面地與蘇丹王會晤的渴望,它似乎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而畢竟這次的整個旅行就是一樁愚蠢的行動。他要弟兄對福音的愚蠢有深刻的影響,就好像他要將有關耶穌的事告訴蘇丹王以及他在自己心靈找到了和平一樣。
當他終於被引見而到了蘇丹王面前時,他驚嚇極了,也驚訝聖人們在危機時所持有的平靜態度。但他仍鎮定地走向前去,目不轉晴地注視著蘇丹王苛刻殘酷的雙眼。方濟為在蘇丹王臉上不悅之情而感到震驚。蘇丹王那雙強勁集中意志的眼目、下垂的面頰以及長圓形的耳朵,讓方濟想起了他的父親。
但方濟靠近他時,蘇丹王的表達卻顯得較為溫和及歡娛他人。方濟不得不也以相同的樣子回覆之。這樣的情形似乎也使得蘇丹王高興,因為當方濟在他面前停下來時,兩人也開始露齒而笑,而在蘇丹王四周站立的阿諛者也露齒而笑,但是一旦蘇丹王顰眉不悅時,他們又像一面鏡子一樣,立時就開始顰眉起來。 「好了,我矮小的客人,我看你是蠻有勇氣的,我也注意到了你走起路來時,也是有點緊張,但你卻有一雙穩定的眼神,我向我自己說,我喜歡這位來到我朝廷的人,他會告訴我一些我通常不易聽到的真理。」
蘇丹王特別強調了最後的幾個字,而他的眼冷漠地向自己朝廷的人們環視了一下。方濟仍沒有說什麼。 「我看你的態度還不壞,我喜歡這樣。」
有好一陣子的靜默;使在蘇丹王朝上的人們,都感覺到有點侷促不安,雙腳也不安起來,也有人不停地咳嗽。 「好了,這位聖人,你要向我要求什麼?」
「我只是要給你帶來和平,我偉大的王。」
蘇丹王微笑著。 「但是我喜歡戰爭,我的矮小義國人。為了阿拉,我要征服全世界。這也是我生於此世和成為阿拉工具的原因。」 「但是,我偉大的王啊!我來並不是和你談論與和平對立的戰爭。我來向你談論你內心的和平,一個如同來自你內心所湧出的富裕酒泉,它會使你感到心滿意足及喜樂。」 「對一位戰士來說,為得到內心的平安,那裡有比在戰場上獲得勝利更為美好呢?」 「祈禱會是更好的一項,阿拉之子!」 「祈禱?我不是每天都向阿拉祈禱了嗎?」 「我相信你所說的,我偉大的領導者,而且你所作的祈禱,比許多基督徒們所作的更多。」「但是,我要分享給你我在我與我自己實行偉大戰爭時所學習到的祈禱,那就是:我在我的心中,戰勝了所有惡魔。我確信你的祈禱是不錯的,但是,我願教給你一個新的祈禱。」「那麼,現在就為我作這個祈禱吧!就在這些在我帳篷內一般愚人之前為我作這個新的祈禱。」
方濟於是跪了下來,舉起雙眼,目視著帳篷中高處一個有光射進的穴口處,祈禱說: 「主啊!讓我做你和平的工具,去諦造和平。
在有仇恨的地方,播送友愛;
在有冒犯的地方,給予寬恕;
在有分裂的地方,促成團結;
在有疑慮的地方,激發信心;
在有錯謬的地方,喚起希望;
在有憂傷的地方,散播喜樂;
在有黑暗的地方,放射光明。
神聖的導師!
願我不求他人的安慰,只求安慰他人;
不求他人的諒解,只求諒解他人;
不求他人的愛護,只求愛護他人;
因為在施與中,我們有所收穫;
在寬恕時,我們得到寬恕;
在死亡時,我們生於永生。」
蘇丹王一言不語。他似乎為方濟從心中所發出來的受到了感動。是的,這個祈禱就像是一個富裕的酒泉。
蘇丹王以一個微弱,且只有方濟一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向方濟說道: 「噢,小乞人和作夢的人哪!在我心中,我期望有一些像你一樣溫和的人們,能夠給這仇恨的世界帶來平衡。不幸的是,這個世界只有二件事情:權勢和暴力。有天,你的祈禱會向我說,這個世界將會因著一些守齋、祈禱及寧死也不以刀劍為力量的小小羊群,讓這個世界顛倒了過來。」 「我的主人,蘇丹王,你會為這麼一天而祈禱?」 「我會作得更多,誠實人!我會讓你活著走出這個營地,這樣你就能為那天的來到而作祈禱。我祈求你,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不是在這以前),阿拉會改變其心意,像你一樣成為溫良的工具,讓這個偉大並愛好和平的乞丐軍隊的數目字,勝過仇恨和暴力的力量。繼續你的夢想吧!勇敢的小矮人。」
然後蘇丹王就大聲地說道: 「讓這位愚蠢的人離開我們的營區,並且給予他安全通行的保證,隨他的心意而行吧!我不願意藉著傷害這些行乞的人、這些歹徒和襤樓的基督徒,而降低了我的身份。你們可以自這些人們的外表來看,我們是如何已將這些基督徒們打得一敗塗地。就讓他們走吧!」
他向方濟眨眼示意,方濟也以微笑回報之;之後,方濟以最為堅實的騎士風度和舉止離開了帳篷。
就在這時刻,有一隻小船來到,同時也打斷了方濟的思路,他的雙目再度集中在海水的地平面上,進入到他視線的,正是那蒙祝福的義國本土。方濟的確是再次回到了家,作為一個陌生人及旅行者,他是沒有打算在任何一個定點為家的。他在想,有一個很深的感覺,這個感覺就是:無論宣講的效力有多大,但沒有一個宣講能夠改變任何屬於真的和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