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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夢的旅程》

49. 山中的雨

     當夜風吹過樹林時,唯一可以聽到的聲音,就是那些因著風的吹動,由樹葉所發出的沙沙之聲。這風聲使人感覺到,似乎有不祥之物在黑暗中各處隱藏著。就是在這樣的夜晚,蘇巴修的山中呈現出一片孤寂。方濟知道良弟兄和其他的弟兄們,就在離他自己祈禱山洞不遠的地方,但山風所帶來的寂靜,讓他對弟兄們就在其附近的感覺都變得麻木了。方濟實在不懂,為什麼這強勁的風會讓這夜晚變得如此安靜。可能是這風吹走了那些鳥兒及蟋蟀的聲音,替代的卻是他所不願聽的隆隆和狂烈的聲音;只有可愛的聲音才是寂靜的。 

     在白天,方濟喜歡處在樹林間的風聲中,它就像天主的氣息,有時它會溫柔地移動;有時它會粗暴地吹過,通過了整個山嶺。但是,在夜間,風的聲音就開始變了,變成了一種不吉祥的東西,在黑暗中靜悄悄地,發出沙沙的聲音。仍然也是同樣的風,在想像中,它的力量有多大,這些力量甚至於會讓風成為幽靈鬼怪。 

     在山中夜間的風,會讓方濟記起他心中黑暗的一面,在這個情況下,他的祈禱變成一個捉捕幽靈鬼怪的行動。他記得有一位年輕弟兄,寧願徘徊在洞口,而不願走進和平的山洞內,只是讓自己為許多問題的夜風驚嚇自己。這位弟兄太過於擔憂自己了,甚至於一個小小的錯誤或失敗,為他來說,就有如一個躲藏在森林中的巨大幽靈鬼怪,在樹林陰影的背後控告著他。 

     方濟告訴他要常想起山中的雨水;在刮風之後,雨水便開始溫和地滴落,這時候雨水便能清潔、純淨、消除黑暗中徘徊的幽靈鬼怪,但這位年輕弟兄只是為這問題爭執著;有時這風並不會和雨一樣停下來,但是它卻能拍打著雨水在你身上,使你更看不見了。方濟了解這位年輕弟兄只處於祈禱的基礎層次,仍會受到自己形成的幽靈鬼怪的驚嚇,度著懼怕的補贖及祈禱的生活。這位弟兄生活在山中的風裡,這是他的選擇,但是他那隱藏的渴望,可能連他自己也不會明白。 

     一天,在天主自己的時間裡,在夜晚和黎明,方濟看見從幽靈鬼怪有荒唐的事物逃離出來,他也體會到,他的怪物就像白楊和松樹,它們的香氣會讓他對那些昔日所害怕的,自心中發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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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遙遠的旅程

     成為一位宗徒是指要在這個世上作為流浪者及陌生人。方濟完全不會對這一點表示懷疑,他和弟兄們為了宣講耶穌所帶來的好消息,也曾經為了基督及祂在世的代表依諾森所派遣。也就是這種旅程,他經年累月地一直勇敢地往前進,它也成為弟兄們團結一致的主要泉源。宣講福音的召叫使命,就是弟兄們聖召的精髓。 

     有一次在弟兄團體的總會議裡,方濟因著一些弟兄在解釋會規的生活時,常持著窄小心胸的態度,為此,方濟感到沮喪和筋疲力盡;他的雙眼也早就衰弱不已,而且他的肉體弟兄的健康欠佳,為此方濟只得坐在厄利亞的腳下,當他要說話時,他就會拉拉厄利亞弟兄的衣服,厄利亞則以他隆隆作響的聲音,給全體在聚會場所的弟兄們,重複方濟所說的話。 

     方濟對弟兄們感到悲傷的是,在這個聚會中,他們對向外地著手新的福傳方向,並沒有作出任何準備的工作,弟兄們在會議中只是在貧窮和學問的議題上爭吵不休。但就在此刻,有十九位弟兄願意為福傳付出,甚至因而喪失性命,也在所不惜,方濟為此而躲在厄利亞弟兄的衣服下哭泣著。這福傳旅程再次將弟兄們結合在一起,弟兄們為此也獲得了啟發。那些傳播耶穌好訊息的腳步是多麼美麗!他是多麼渴望和這些真實的弟兄們一同前往,因為耶穌在此世時,也為了我們的愛,讓自己成為流浪者及陌生人。 

     方濟喜歡回憶起那些負有福傳使命的每一位弟兄,並且也極為願意在這聚會期間,個別地與每一位弟兄交談,並且恭敬地親吻這些可能一去就永不會再回到義國的宗徒們。因為對這些弟兄而言,殉道命運的勝利的確在等待著他們。「沒有一個愛情能比一個人為朋友捨去了生命來得更大了。」方濟祈求耶穌能夠接受他的苦難,並將它當作弟兄們殉道的一部份;因為殉道的榮冠為方濟而言,是他心靈夢想的一部份。在他悔改之後,方濟常是希望能夠像一位騎士,為了這個夢想,躺在路上而身亡;讓這個旅程與夢能結合成一個。 

     但是,貧窮夫人甚至於將方濟從他這種驕傲的渴望中剝削下來,為了任何所愛的人,這樣做是正當有理的;對基督徒而言,這也是何等的光榮;為天主君王的遊俠來說,這是何等的重要。方濟願意成為小窮人,在天主的聖人中間,他也是一位小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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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聖體聖事

     聖體聖事中的耶穌,寓居在每一位弟兄所服務的聖堂內,但是,除非在那些聖堂生活的弟兄們是聖善的,否則沒有人會來到那些聖堂的。因為耶穌在人們中間,並將自己顯示出來,而不是被關在聖堂內。藉著弟兄們的信仰和愛,為那些沒有信仰的人們,聖體聖事將會成為真實的。麵包和酒轉變成為基督,而被人領受的基督也轉變成人。也就是在這些已被轉變成人們的身上,才能觸及其他的人。在人的眼中,餅酒還是餅酒,但天主子民卻在某種情形下,在耶穌來到了餅酒之前,他們早已是不同的了。 

     噢,弟兄們,他們在內外的生活裡,能繼續將基督呈現出來多久呢?其實,為那些不能徹底明白餅酒就是基督的人們,他們的生活很難說是聖體聖事。每一位弟兄要明白他個人的生活是給其近人作見證的。為那些領受了聖體聖事而未能有任何轉變的人,且仍如同小孩一樣生活的話,聖體聖事為這種人便不具任何意義了。聖體聖事是為我們而賜給了我們,而不是我們為了這個聖事。 噢,弟兄們,他們在這個旅程中,若是要讓旅程能夠繼續下去,不是只有主才能滋養他們嗎?如果他們不能繼續下去的話,那麼再一次地,聖體聖事為他們來說,就不會讓他們成為基督期望他們成為的樣子。是弟兄們夢的旅程,使聖體聖事的意義得以實現;聖體聖事食糧,使弟兄們夢的旅程成為可能。 

     現在當他想到了弟兄們的時候,聖體聖事不但是小弟兄們的同伴,而且在每一個時間和地點,聖體聖事讓所有的男人與女人,都能如同在空氣中,內在和外在地呼吸主基督。方濟也想到了所有那些為了能成為快樂,而讓基督轉變他們成為自己所期望的;方濟在自己的時間和地方發現了他們,在他的眼中,看見了他們的轉變。方濟在他們身上看見了未來,因為聖言常是在說話,聆聽聖言者也仍常在那兒。弟兄們以整個生活的改變,讓人們對聖體聖事口服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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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山中隱藏處

      蘇巴修山!它常是高聳在亞西西之上,控制著在它下邊的整個山谷;使得大岩山(Rocca Maggiore)看來,也只是地平線上突出來的一塊大石塊而已。在蘇巴修山上的小小隱修地,或著更好說是山洞;每當方濟在自己的夢想開始褪色的時候,他經常會回到該處。為了到達這個山頂,他需要經過長途跋踄,耗盡體力才可;藉著他用來休息睡眠的冰冷石塊,再一次地讓他對探尋冒險故事、基督騎士的冒險故事而感到戰慄。在山底下的平原,甚至是寶尊堂,有著單調的生活,沒有一點光榮性的戰鬥,沒有戰鬥性的考驗。 

     方濟擔憂有天弟兄們會失去遠見與理想,開始度著一種千篇一律單調的生活,安居了下來。他們有必要像他一樣,藉著在蘇巴修山隱居的生活而革新。就在這緯度夠高的地方,在那些僵硬的山洞裡,才有可能再次地回到初期的弟兄生活,那是一個本身就是屬於自然的,甚至可以與自然相比的生活。 

     在這裡所有所做的決定,都會顯得更為簡單;因著與其他事物所發生的日常牽掛及分心走意,在這裡完全被剝削了,而你可以在這山中的純潔及嚴苛的生活中,與耶穌一同生活。方濟在隱修地休息用的岩石,似乎比他父親家中的床來得更為柔軟。隱修地是一種挑戰,一種奉獻;在身體方面,讓他獲得精神事物的提升,這種精神的提升,就如同聖保祿以美妙的話寫成的說法:具有贏得比賽的決心。甚至於當他生活在隱修地,最為虛弱和最為痛苦的時候,而良弟兄本人也有了傳染的疾病時,他仍能感覺到精神的堅強及吼叫;敲著自己的胸膛,宣告其內在的人所獲得的勝利,好讓全世界的人都能聽到。 

     噢,補贖和奉獻的生活道路是多麼地甜美!它們讓心中充滿著新的力量;讓精神充滿著超越每一個身體的軟弱及懦弱的決心。從蘇巴修山頂,你大聲地喊叫:「世界啊!我就在這裡。天主是愛!天主是喜樂!天主讓山谷和平原興起,天主不會忘記在世上的那些溫良和謙卑的人們。」 

     大氣越是稀薄,方濟的精神內所充滿的天主氣息就越多。的確也是這樣:每一個人,每一位弟兄,在他們心靈最脆弱,勇氣逐漸地消失時,都應該有一個隱修地可以去。從這山頂上,往下看山下的所有事物,一切都會被簡化,而且也會帶來遠景。方濟尤其記得在修會最為困難的那些日子裡,當焦慮不安的日子來到了天使之后聖母堂的時候,一些問題及謠言就像一瞬間發生的洪水,自蘇巴修山驟然流落在山谷中。那時,他再次回到山中隱修地,轉身要看看天神之后聖母堂時,他甚至連這個小聖堂都看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一大片濃霧所遮掩的平原,方濟想這個濃霧一定是來自他自己的腦袋;就像是他要試圖處理因著弟兄數目字增加,且帶給他這個夢的混亂。 

     甚至於在一二二一年的會議裡,有從四面八方來的五千以上的弟兄,全都聚集在天神之后聖母堂時,這個情形已不是隱修地所能察覺的含意了。在那兒的人們只能仰起頭來說:「我已舉起我的雙眼望著山陵。」往下凝視所看到的只是霧與陰影,以及所有模糊不清事物的外形,而這些都是主要的幽靈鬼怪。只有光明和新鮮的空氣,陡峭的斜坡,被昇華和淨化的感覺,才是蘇巴修山重要的珍寶。

     隱修地是平靜及平安的。方濟常意識到必要回到山下世界中的日常工作,但是他仍會以喜樂的心情去做,也知道這座山並不會移動,這座山會在那兒等待著他,吸引他返回山中。蘇巴修山為方濟來說,它是一座具有磁力的山,吸引他的精神往上提升,當這個平原開始讓他的眼神固定在水準範圍時,這座山就會招呼他,要提起他的雙目注視著天空。 方濟祈禱說:「主啊!為我們每一個人準備一座山,為了能夠自平原解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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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甲冑和盔甲

     方濟時常回憶起自己悔改前的那些日子,當時所渴望的光榮夢想仍在記憶中留下痕跡。曾經在教宗的旗幟下,跟隨瓦特布策恩(Walter of Brienne)的軍隊,坐在馬騎上,成為一位軍人時的情況是多麼的興奮!方濟清清楚楚地回想到他是如何為了要成為一位軍人所準備的一切。

     他親愛的父親(什麼時候,他又開始說「親愛的父親」?)堅持他應有最好的裝備及在翁布里亞最帥的馬匹。當然囉,他的父親就是按照這個樣子給方濟準備好所有的一切。 當方濟站在父母親面前時,看見自己那種嚴肅的樣子,也不自覺地發出微笑。他想當時他給人很深的印象,但是也實在是有點不自然及笨拙的樣子。如今面對這所有的一切,方濟自覺到他是如何的重要,但似乎也是如何的愚蠢。有人會比一位全副武裝的人擁有更少的自由嗎?然而,有時對這樣的事情,會完全讓人感覺到似乎是不可能的;忍受人們看自己是位重要的人物,是件痛苦和令人不舒服的事。 

     就在方濟站在他那讚歎不已的雙親前的時刻,他有了進一步的意義:這個時候,正是他唯一可以讓他的父母親感到喜歡的時刻。方濟就要開始為教宗依諾森效命服務,因而也是為他的父母親服務,他自己真是一位天主的人。對他的父親來說,方濟也真像是蘭薛羅德(Lancelot)自己;在這幾年中,他是來自亞西西城的騎士中,給人最深刻印象的一位。 

     斯波來叨的夢卻使這個情況完全受到挫折,方濟返回亞西西城,讓他的父親深感失望,也使他的母親憂慮;因為自那時刻起,方濟開始脫下了他的甲冑和盔甲;也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他脫下了所有會使人受到限制的金屬,所呈現出來的卻是一位在精神和肉軀上全屬自由的人。偶而,誘惑會再來,願意穿上更多的衣服,讓他的精神在物質事物上,受到限制和束縛。 

     幾年之後,有一次,有人送給了他一個可愛的小籃子;但是當他要試著祈禱的時候,卻因常想著那精美和漂亮的籃子,未能讓他的心靈全神貫注於天主,於是方濟就離開了山洞,走出洞外,將那籃子燒了。當他再次回到祈禱的時候,他的心靈又再次翱翔在天上父親那裡。 

     有許多弟兄說,方濟原本可以將那籃子送給他人;或者將它賣了,將所得的錢給予窮人。但是在當時,有一個犧牲的觀念似乎在告訴他,他應將籃子燒了,給了天主。除此之外,這些弟兄們也未曾穿戴過甲冑和盔甲,他們不會了解那些甲冑是如何的沉重,它們對精神生活是如何的無所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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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一隻野金黃雀

     自由自在的生活,並不如同一般人所想像的,認為它是一個自私的生活。因為成為自由是要人能夠完全成為可裨益所有人們的生活。這是一個隨時準備好能回答人們需求的生活態度,方濟認為這是一個自由性的救贖力量。因為方濟是如此地不受牽連或執著於事物,因而常對現時的召叫開放和警醒著。就像耶穌自己,方濟也沒有任何可以放置枕頭的地方,他沒有任何的束縛,沒有任何的繩索將自己捆住,這樣方濟讓自己對任何能夠給予天主服務的召叫時,能時常回答說:「是的。」 

     方濟相信他的弟兄們應該能讓所有的人任意處置;任何人,無論是何種膚色,何種信仰及生活的人們;當他們來到弟兄們那裡時,就好像來到那些會關懷,會有足夠的自由,以喜悅的心情給予他們時間和愛的人們中間。為方濟自己及弟兄們來說,這種自由並不是隨意伸手就可以獲得的。向整個世界展開你的雙臂之前,你首先要做的是,撤回你雙手緊握住的整個世界。「不執著」是一位俠義騎士,在自由生活中給予人們愛與服務所應先有的態度。 

     作為一個流浪的騎士,是指你必須不能有一個固定的住所,或著是擁有雅緻和有條不紊的生活,在生活中要經常隨時準備好四處移動。這就是為什麼小弟兄們不能夠有永久性的根,並目聲明某個地方是屬於他們的。若不是這樣做,就是在侮辱了他們的貧窮夫人,因為她原本就是四處漂流,並且不會在某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的一位。因為如果她不是如此生活行事,她先前所接受的光榮與尊敬,會讓她變成一位安逸的女士或甚至是高雅的夫人。 

     當他現在回顧這些年來弟兄們的生活,他明白初期的每一位弟兄,都已經努力試著讓自己成為一位凡事能為他人生活的弟兄,並且每一位弟兄都按照自己的方式,作為貧窮夫人的忠誠騎士。他們彼此的互相親近,大大地幫助他們彼此保持共同的夢想。在格熱橋或是在可倫波泉的石頭地上,他們團結在一起,彼此間也獲得了鼓勵與勇氣。方濟在所有的隱修地,看見過那些不求任何事物,只願能自由地,不自私和有勇氣地將他們自己給予付出的弟兄們。他們的喜樂是真實的,沒有一點是偽裝出來的,他們總是想盡辦法,讓大家彼此都能喜樂於心中。 

     他們的使命在於成為他們自己,彼此之間能以和平與愛情相處一起,並能向所有看見他們的人們散發著他們的和平與愛情。不久之後,弟兄們便不需要外出,他們生活的光芒會在這座山,會如此明亮地照耀,以致於人們都會來到他們清晰的生活氛圍中。方濟日以繼夜鼓勵弟兄們,要以親切與愛情來對待所有來到他們中間的人們,當他們在路途上時,也要如此地顯示給他人。 

     有一天,當方濟在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隻小金黃雀棲息在他隱修地小茅屋窗口岩石突出的部位。這隻鳥兒開始唱著,而且是唱得如此起勁,以致於都沒有注意到方濟就在旁邊,而方濟也是完全為這隻鳥兒所迷惑,忘了對弟兄團體的憂慮。這隻小鳥表演的是如此吸引人,以致於讓方濟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還有一些弟兄正在山底下的路上等著他哩! 

     當這悅人的小鳥,在離開時,連說聲「再見」的時間都沒有,方濟便知道他自己正給予這個世界願意從一個小弟兄身上聽到及看見的作見證。無論是誰在聆聽,他將盡情地歌唱讚美天主,讓那些看到及聽到他的人們,會在這一首短歌的短暫時間內,忘卻了自己。為任何一位願意常保持微末者,甚至在他服務主的雄心大志上,這是一個好的目的。但誰又能知道呢?那種瞬間的注意力能使人分心,讓人忘記了自己,連一位小小歌唱者都能做到。總之,樂園中自由的短暫一瞥,意謂著要如同一隻小鳥一樣,站在每個人的窗台,常為他人有所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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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亞西西貴道主教

      當有些弟兄離開了這個原始的夢,會讓方濟感到心碎時,他時常會很高興地想起亞西西的貴道主教,這位主教是一位偉大的教會人士,在眾人都在譏笑方濟時,只有他深信聖神在方濟身上工作。也是這位主教解決了他與父親之間的爭論,更是在這位貴道主教之前,方濟棄絕了他的遺產,在父親與眾人的注視之下,完全剝削了自己。 

     這位好心的主教也將赤裸裸的方濟裹藏在他的外袍裏,讓方濟立時感到了溫暖與安全,就好像天主自己在保護著他。方濟如今回想起他與父親戲劇性的分離之前,他和貴道主教之間的談話。他常認為他們之間的談話,是一位貧窮愚蠢小夥子與天主的智者之間的一個短劇。

 若瑟 (主教秘書):可敬的方濟伯納德請求晉見可敬的貴道亞西西的主教。 

主教:嗯,方濟伯納德;我聽過好多有關你和你的一群朋友們的事情,你們還常打擾我們的睡眠。這麼一大早,我能為你做什麼? 

方濟:閣下,如果我打擾了你,我對此深感抱歉;但是,我們是年輕又快樂的一群,在亞西西城也沒有什麼可做的,只有唱唱歌,在街道遊逛。 

主教:天主要人們在夜間做的,就是要能好好地安眠。 

方濟:是的,您說的沒錯,閣下!但是,睡眠的意願卻遲於心靈的渴望。 

主教:是的,是的!我也同意你的看法。那麼,年輕人,現在告訴我,今天你來看我,是為何事? 

方濟:閣下,我來這裡是為了我父親的事。 

主教:伯鐸伯納德是位標準的市民與好基督徒,我希望在他身上並沒有任何差錯。 

方濟:不,閣下,我要說的是:有關我與我父親之間的事情。 

主教:我兒,那到底又是什麼事? 

方濟:那是一件有關一位美麗女士的事,閣下大人。 

主教:正如我所想的。沒有人在大街小巷閒逛,只是為了無法入睡的緣故。無論如何,這些事不能在亞西西城發生,要小心,我兒!一個放縱的婦女的嘴唇會滴下蜂蜜,她的舌比油更為滑潤。你的父親所反對的一切,我確信他只是對你表示關切。而我呢,我也很了解年輕一輩的放縱。我所願意知道的是,這個世界不知要往何處。但是,方濟,你仍應繼續往前進! 

方濟:閣下大人,我所說的,不是指一個血肉的婦女。 

主教:是的,我知道了。她是完美的;她是那顆晨星,她的思想也不是那些婦女所想的;她住在你心靈中的城堡裡;她在所有誘惑之上,並推動你的,只有朝拜的行動。還有什麼?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方濟:閣下大人,我現在要說的是我的貧窮夫人。 

主教:年輕人,你是在愚弄我? 

方濟:不,閣下大人!我愛上了一位美麗的觀念和理想,是一個福音貧窮的理想。閣下,為我來說,貧窮就是一位女士,那是因為她具有高尚的美麗。貧窮是一位美麗的皇后,是我夢中的婦女。 

主教:來!來!方濟。我是一位講求實際的人,我是不會為情緒化的白日夢所動的人。到底你想要說些什麼? 

方濟:閣下大人,我也是一位講求實際的人。為了完美的貧窮,在十字架上基督的貧窮中,跟隨我們的主,我要放棄所有一切我所能擁有的。 

主教:方濟,你能愛上一位具有真實血肉的婦女。當心,我的孩子!不要如此輕易地就採取了主的勸諭。你是一位作夢的人,福音貧窮也不是一位美麗的女士。自一個人的心靈強行引出英雄式的美德和自我控制,是一個要求過多的專制者。在城市中的大街小巷裡宴飲和唱著情歌的人們,不會了解愛的。只有自我紀律者,能讓我去愛基督,我們的主從未發現要去夢見一位美麗女士的必要。祂生活在貧窮中。 

方濟:是的,閣下大人,請為我祈禱。 


      每當方濟想到這個情景,就會在心靈中,引發出另一個在數週之前發生的類似的情景。這是主教在給方濟穿上他自己的外袍那天,曾經告訴方濟有關他與方濟父親之間發生的事情。 


主教:伯鐸,如果在沒有了祂的情況下,你仍能過的很不錯的話,你可能就不需要天主了。這樣一來,天主當然就會離開你,並讓你一個人孤獨的留在你自己可憐的生活中。 

伯鐸:不是我不要天主了,明顯地,是天主不再需要我了。天主只是按照祂自己的益處而行事。你看,我看來是不適合那種計劃了。 

主教:伯鐸,你這樣講,是一種輕視天主的行為。 

伯鐸:你的意見自然地會含有神學的意味。我說的是,天主不再照顧我了,而你說的是,我不再顧及到天主了。這二者對我來說,都是受到挫折的人的意見。 

主教:去喝點酒,這樣會讓你的心靈較為清醒點。 

伯鐸:所以酒在教會中就成為解決困難的新法子了?這座城讓安瑟莫醉了,我想下一個就是教宗了。 

主教:安瑟莫是一個傻子。 

伯鐸:但是他有一大堆的智慧在倉庫裡,只稍輕輕打開栓子,就立時會流出!這是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問題。 

主教:你已經在諷刺人了。 

伯鐸:我要你處理方濟的事情,我要你和他談談。 

主教:那也不會有任何好處的。 

伯鐸: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主教:我已經與方濟談過了。 

伯鐸:什麼時候的事? 

主教:就是今天早上的事,伯鐸。 

伯鐸:今天早上? 

主教:他來到了我這裡,並且還告訴了我他所做的決定。 

伯鐸:什麼樣的決定? 

主教:伯鐸,方濟決定要離開家,並願意儘可能按照福音而生活。 

伯鐸:你已經批准了他的這個決定? 

主教:是的,我已經批准了。

伯鐸:唉,我真該死;而你也會因你所做的而成為笨人。 

主教:伯鐸,我不會無緣無故地失勢的。我是一位如同狡猾的老狐狸,這點你也是知道的。但是,同時我也是主教,在我發現是天主聖神在工作時,我不會去將它撲滅的。 

伯鐸:那當然,你不會把整個計劃看得如此嚴重。這男孩在自我迷惑中,而你還和他相處一起,他在他自己的生活中,從未將任何嚴肅的事情加以擺平。這件事也會如同其他那些可笑的計劃一樣,一切都會成為過去的。 

主教:那你就看看吧。時間會決定這件事是愚蠢的,或是真是天主聖神的工作。 

伯鐸:為那些不認識方濟的人,可能會是如此。為那些認識他的人,其結果也應該是清楚的了。他在一年之內會忘記這個愚蠢的事;同時,閣下,您也將會扮演這個傻子。 

主教:伯鐸,我可以與你打賭。但是,我當然是站在一個無懈可擊的位置而下賭注的;無論事情會怎樣發生,我將會以一個父親的心態試著去了解要發生的事情。 

伯鐸:貴道主教,方濟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延伸,但是,我現在不承認他了,他已不在這個空間了,也就好像他未曾是我的一部份的樣子。 

貴道:究竟這是兒子們所選擇的道路,伯鐸。 

伯鐸:但是,他在拒絕我,貴道主教。那不是作孩子的方法。我要他離開我,走得愈遠愈好;但是他若是在很高興的情況下離開了我,這是我不能忍受的。因為,這樣就表示他沒有一點悔意,對我也是不帶任何一點感情在。你能明白這一點嗎? 

貴道:我能了解,我只是認為沒有必要而已。為了選擇愛天主而有的後果,這也是常讓我感到困擾的事。這件事到頭來,讓兒子反對父親,父親也反對兒子。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基督自己也說過這種分裂。伯鐸,你知道天主是嫉妒的愛者,祂要求你所有的愛,至少開始時是這樣的。如果你鼓勵方濟,方濟仍然會報答你的愛,並且你還會得到你從未有過的愛,無論方濟是否能完成這個生活計劃。但是,如果你拒絕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他就不會有再回來的機會,他目前最為需要的,便是他父親對他的信任。 

伯鐸:我不能相信一個瘋狂的行為。

主教:伯鐸,那你就準備失去你的兒子吧。 

伯鐸:如果他離開了我的家,追求那神奇的蝴蝶,我將永不會讓他再回到家中,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不會和他談話的。 

主教:伯鐸,這些話都說太多了。如果你真的說得那麼絕,你將不會忘記這些話的。 

伯鐸:方濟才會後悔的;而絕對不是我!他是我的兒子,他應該走第一步,讓他回到我這裡來,我會把先前的忘得一乾二淨的,否則我就跟他完全斷絕關係。現在如果你能體諒我,我急著要趕回去照顧我的生意呢!晚安了,閣下,謝謝你的晚餐。 

主教:晚安了,伯鐸!願天主賜你耐心和智慧。 

伯鐸:願天主給我一個能替代方濟的兒子。 


方濟常為父親的最後一句話而難過流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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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旅程和夢

      旅程和夢。它們是如何改變他的生活呢。它們又是如何編織著他生活的每一個時刻呢?方濟站在蘇巴修的山頂上,並且長久的時間,認真地凝視著他所喜愛的城及在這山下的平原,同時,他也望著這偉大的山區。整個的景象就好像每一個平原都被集合起來,而匯聚在一個頂上,將這些周圍的鄉村全都奉獻給天主。從山峰的頂點,方濟能夠看見那些會使旅程感到困難的彎曲道路;而那些似乎進入了平原的濃霧,只會使這個夢模糊不清,整個山區也因在濃霧中消失了。 

     站在蘇巴修山上,大風打在他的臉上,也刺透過他那襤褸的長衣;他實在驚訝在經過了如此多的痛苦與恐怖、困難和問題後,他仍能保持著他自己的夢與生活。當然,不是他自己讓夢仍然活著,而是耶穌自己。耶穌!這個名字在他的心靈中是如何的甜蜜!耶穌永遠在他的身邊;耶穌給了這個夢,並且是祂讓這個夢成為可能的。方濟明白,在這個平原上,若是沒有支持與情感,沒有人會得以生存。這就是方濟給他的弟兄們所寫的一封信中,他給弟兄們在這件事的重點。為他來說,耶穌自己就是他的支持與情感,祂常常會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方濟,我卑微的一部份,決不要懷疑我的愛,我決不會離棄你而遠去。」啊!耶穌一向就是如此的忠誠。 

     尤其是在聖體聖事中,方濟尤其能感受到祂的臨在。方濟不但為耶穌的體和血所滋養,而且耶穌的臨在,就在每一個祭台保存有這個聖事的聖堂中。為了這個理由,方濟毫不妥協地堅持聖堂應常保持清潔。他的主及國王,他的弟兄和救主,就是以這種特殊的方式住在那兒。一所聖堂就是天主固定宮廷之一的場所,而他自己就是基督流浪的騎士;在流浪各個鄉村時,向人們肯定地說,在天主的堡壘中,不可以有任何的汙穢。生命之糧在維持著他的旅程,而耶穌的臨在就讓他的夢常是生活著的。若是沒有忠於耶穌臨在各處的心,他就永不能生存。

     耶穌不只是像方濟一樣站在這座蘇巴修的山頂上,看著那些由山頂上下來,並且會鼓舞人心的騎士們,並且祂也會離開這座山,來到平原上,參加方濟的行列。他們是在塵土飛揚的旅途上的一群,是天主忠誠的騎士。但是,他們看起來,從未如同皇族的人們一樣。他們實在更像兩頭公牛,在其後面拉著馬車。這就是當他聽到福音的話:「我的軛是甘飴的,我的擔子是輕快的」時,時常出現在他心中的圖像。這個軛是甘飴的,那是因為方濟知道在他身旁的牛就是主自己。而這個擔子是輕快的,那是因為他們拉著這個夢。他喜歡這樣的圖像--一他和耶穌,二位謙卑的牛。這個夢就會輕得如同游絲,漂浮在他們背後以蝴蝶翅膀所做的馬車上。 

     有不少可能是騎士的,試圖靠自己來推動馬車,而將夢扼殺了。這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更糟了,也弄得更加笨拙了。這個軛一面倒地在地面上被拖曳著時,你就必會搖搖欲墜地傾向一邊,馬車就傾向了一邊,這樣你就會弄汙了它的側翼,這種傾斜的夢,在人看來是那麼的愚蠢。只有二個人才能拉動這原為二人拉的馬車,沒有人可以單獨地為這夢而生活。你要和你所愛的人,一起 來推動這個夢,因為夢是為那些愛人者所形成的,而這個旅程也讓他們得以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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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山上的長壽花

     誰是那些沒有走向內心深處旅程的人呢?方濟一生中看見過這些人;他們就是那些在他孩童時代所看見過的人們,如今他甚至害怕在他的弟兄當中,這樣的人也為數不少。你可以在他們對事情的不敏感的態度看出來,因為他們的不敏感,和內在生活比較起來,就如同外在的生活自我。對他最為可憐的事情是,關心與憂慮那些不足夠深入他們自我中,並且未能發現在他們平靜的內心中,可以遇見和聆聽他人的人們。 

     因為他們未能真正地走進自己的內心,他們所找到的只是「他們自己」,就在這個膚淺的相遇中,他們所擔憂的是他們的未來、他們的生活,以及在他們離開此世時會留名後代。總之,他們只是看到現世,卻懼怕那短暫和似乎無用的生活。就這樣,一切都過去了,在時間中,他們被人們遺忘。 

     有一天,當方濟站在蘇巴修的山頂上,凝視著這攝人心魄的亞西西美景和山下的斯波來叨山谷時,他正想著這些人們。在他往地上看時,他看見了一朵極小的長壽花也正在看著他。當他全神貫注這朵嬌嫩美麗的山中花時,他完全忘卻了高山和深谷的雄偉。這朵花挺立在山中,呼吸著自由清晰的空氣,光榮著天主。它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暫和脆弱,卻與人一樣地讚頌天主。它不會對在生命中該完成什麼,或是該留下什麼而憂慮。它不會害怕自己短暫的存在,只是單純地活著。 

     比起長壽花來,人更應為單純地活著的榮耀,將如何為了這個單純存在的光榮,作出更多的見證呢?我們將永遠活著。活著的本身已經足夠了,即便沒有任何手中的出產,或是己出的生命,我們仍是光榮的。透過心靈核心中與天主相遇,我們學習得到自由的真理。天主對我們的愛和接納,使我們能夠愛自己並接納自己。 

     這就是蘇巴修山隱修地的奧秘。所有的一切,在這荒野和不安定的山邊,都顯得那麼的安祥;因為,在這裡的每一樣事物都是如此單純的活著。這裡的樹不必比其他的樹,要更努力工作才得以生存。它只是依其內在的生命和旋律而成長,並迎向天空舒展其枝葉。 

     這朵在方濟腳下的小花,不會因為方濟比它長得高,而且能隨己意在四處走動,自己卻一生定於某一定點,而心生嫉妒。為什麼人就是要努力地成為他原本不是的樣子?而且以自己的成就而洋洋得意呢?方濟期望所有的人都是有內在生活的人,這樣,他們就能夠看得見這朵長壽花,也看到了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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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修會內的改變

     在走向生命終結的時候,方濟看見了物質主義與自私,正潛進弟兄的修會團體中,他開始焦急起來。有一天,他對這個事實的情況感到如此的沮喪,以致於也開始自我悲傷起來。 

     這種心態一直有上升的趨勢,就好像一個沒有下山路的山丘。方濟實在想要知道,如果有下山的時刻,那麼這個時刻何時會來到?基督已經努力奮鬥那麼長久了,都很難在他內出生,那麼對弟兄們的關切也已經持續了那麼長久了,再看看自己年老面對天主的日子在即,不免會讓方濟感到失望。這個思想一直在困擾著他。為什麼方濟總是想到年老呢?那常使人感覺到年輕的歡喜又在何處呢? 

     方濟知道原因是什麼,但是他不喜歡承認。這樣一來,方濟便是屈從了他生活中最大的誘惑:他認為這個修會是屬於他的,是他替代了基督並負責管理這個修會。他曾見過許多弟兄就是在這種煎熬的痛苦中成長的。如今方濟也如同他們一樣,處於相同的困境中。方濟開始意識到他再次地佔有了這個夢,如今他所有的行動,似乎在告訴他,夢與啟發都是專屬於他的,沒有人會有勇氣敢玷污「他的」理想,「他的」原始啟發。 

     方濟面對這些看來是如此愚蠢和諷刺的事情而突然笑了起來。他已經與耶穌同行了這麼長久的時間,如今怎麼又回到了當初仍在父親布店作賣布商人的樣子。他真希望此時刻,良弟兄能在身邊,會提醒他是個罪人,告訴他在這個一團糟的情況下,他真是一位自私的人。真希望他能記起耶穌對其弟兄團體所表達的關懷,其實就如同祂對方濟自己所表達的一樣多!方濟也記起他自己曾誠實地告訴弟兄們說:悲傷與憂鬱是惡魔的工作,如果弟兄因故而沮喪了,他就應該去辦告解。真可笑!當你在沮喪時,你的樣子和你所說的又是多麼不同啊!所有的事情看起來是多麼地可笑。方濟想:他最好能跑出戶外,在沉默中做些事情,就好像他自己曾習慣被弟兄們猜想自己所表現的,就如同一個人成了老糊塗的樣子,並目會不讓自己對待弟兄太過於嚴肅。 

     所以,方濟離開了隱修地,跑到一個山坡地上,當他到了山坡底下,他揀起了二根樹枝,開始為整個森林中所有的花栗鼠演奏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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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山中之人

     方濟認為大多數人似乎非常害怕孤獨。每當他遇見人們時,他們的樣子就好像是剛從沙漠地回來似的,那麼渴望被某些人認出,或是渴望有人想念著他們。可能因為方濟感覺得到他是如此地接近每一個人,所以他在想:人們都在等著他。無論情況是怎麼樣,他自覺到自己的所有生活,和每一個人都具有某種家族的關係,自己也喜歡在人中。當然,他不會長久居住山洞隱藏不出,但也不會太常回到山中。 

     在山中,一切事情都會顯得更為簡單,在和自己的孤獨相處時,他常可以做想要去做的任何事情。但是,他不會讓自己將注意力,只是放在那些不健康的事情上,甚至於在山中時,他對基督的思念,多過對自己的思念。 

     方濟和基督的家族關係性尤其是深刻且持續不斷的。他會在蘇巴修的山腳上,獨自地向山頂上的山洞揮手,好像耶穌就在那兒的山洞入口處等著他似的,願意知道方濟要往那兒去;自從上次他們在山洞裡彼此分享過後,倒底方濟發生了什麼事。方濟會跑到山頂,並立時進入山洞,坐在耶穌已準備好,在自己回來時將要坐的冰冷石頭上。在這山頂上,一切都顯得如此純然,生活中的苦難、貧困,都會讓他因振奮而進入到自己靈魂的核心。 

     方濟知道,為他的一些弟兄,在山中的人,看起來似乎是個宗教狂熱者,是在接受一個長久忍耐考驗的生活。他害怕某些弟兄會太過於軟弱,而不願意跟隨他回到山中。在山中,弟兄們也許會試著如同方濟一樣,身上穿著破損的衣服,冰冷的山洞及嚴厲的補贖,為他們可能並沒有什麼益處,反而會使他們在走入內心時,被那些投射在潮濕牆上自我惡魔的可怕陰影所驚嚇;有時,在他們驚嚇的眼中,他會看見他們跟著自己回到山中時,並沒有找到他自己所發的,找到的只有他們自己。 

     那時,方濟會感覺出來,他和弟兄們最為接近,因為那種空虛、缺乏,是充滿山中之人基督自己的序曲。在這一點上,弟兄們終於能有方濟所擁有的自由,並準備好與基督相遇。這時,弟兄們是開放的、易於接受的、所有的幻想與白日夢,都會一掃而空。如果他們達到了這一點,有了足夠的堅持力量,他們就永遠地免除了寂寞和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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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季節和氣候

     在耶穌內回顧自己的生活時,方濟就看見在聖神內的生活,如同大自然本身一樣,其中含有韻律和節奏,這是天主父所安排好的一個生活計劃。耶穌自己在有關季節及氣候的比喻中也說過的,方濟在自己的靈魂內,也看出真是如此。他的悔改有如亮麗夏日的陽光,以及在秋日高熱時,溫暖和成熟的果實,他在滿是桑樹,豐盛的玉蜀黍和麥子的田園裡走過,並走上那金黃色蘇巴修山嶺上的隱修地。 

     接著就是精神方面長久的冬日,因為過去的誘惑又再次地回到了他的心靈,使他感到寒意;翁布里亞青綠的希望被埋在一大片白雪的寂靜中,方濟所聽到的只是弟兄們的抱怨,看起來,這個情況就像以民被帶領到了荒地時,向梅瑟抱怨所發出來的哭號聲。風吹過飽受風霜的嫩橄欖樹所發出來的呻吟,就如同戰爭的傳言,驚嚇了和平的象徵,方濟原本寧靜的靈魂,為之震驚不已。 

     這沉長的冬日會有多久?即使方濟已經夠成熟了,他知道這個如同大自然節氣週期性的誘惑,會一再重複著,方濟對冬日仍感到懼怕。十二月冬日緊繁握著他的靈魂時,春日就會如同一些幻象的夢。 

     但是,就在這冬日的時候,耶穌苦難在他心中顯得特別清楚。就好像冬日的風,清掃了翁布里亞山谷的濃霧,讓事物的外貌一清二楚。在冬日裡方濟也掃除了心靈中所有模糊不清楚的事物;耶穌受苦的面貌,在方濟的孤獨中光耀奪目。 

     在生命正走向終點時,這個夢受到許多弟兄的挑戰,似乎沒有人會再相信福音生活能夠具體地及整個地被生活出來,方濟開始感覺到了孤獨。許多弟兄害怕小弟兄的會規太過於嚴苛,害怕會因而離開弟兄團體。有些弟兄則逍遙於服從的邊緣,甚至有些以建築為弟兄們的住所而侮辱了貧窮夫人。就在這可怕的季節吹在方濟的心靈時,拉維納山春天的光芒出現了。 

     自從聖達勉堂苦架的主基督向方濟說過話之時起,耶穌的面容就深深地刻印在方濟的心靈上;從那時起,他所有的日子都是在默觀著受苦的基督,常陪同耶穌的苦難。方濟以全部心靈,願意在十字苦架下,了解祂的苦難,向祂證實自己對祂的愛;這樣,他就能和祂同在,甚至能夠萬世萬代,一同出現在加爾瓦略山上,直到復活的基督回到祂的光榮中,不再有十字苦架的時候。 

     方濟懷著這種心情和意向,開始走向拉維納山的旅程;這座山遠在亞西西城的北方,是方濟隱修獨居之處。甚至於現在,回顧拉維納山的奇蹟時,他的雙眼會充滿著眼淚,心靈充滿著對耶穌的愛情和情感。在這座山上,為了準備聖彌格的瞻禮,他在敬畏和顫抖中,請求基督能夠讓他經驗和分享祂在十字架上的痛苦。結果方濟所獲得的,卻是超過了一個小窮人所應得的或所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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